我大声地咆哮着,疯狂舞动着手里的钢管,将李爱国教我的那些、我舅舅教我的那些、万江流教我的那些,一股脑地全部用了出来,淋漓尽致、毫无保留。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似乎急于立功,最先冲到我的身前,举起手里的家伙就往我身上砸,而我一记钢管狠狠甩出,正好砸在他脸颊上,他的身子顿时斜斜飞了出去,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。

我的眼睛红通通的,热血也在无尽沸腾,像是一头彻底发疯的兽。我的气势彻底爆开,力量也升至极限。钢管,在我手中眼花缭乱地挥舞,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我的脚下,但是与此同时,那些汉子的家伙也纷纷招呼在我的身上、背上、腿上。

我告诉自己,哪怕就是死去,也绝不能倒下。所以,即便我浑身上下疼痛无比,骨头像散架了一样,脑子也渐渐有些发昏,粘稠的液体从我头上流下,我也一往无前地迈着脚步。

我的信念无比坚定、意志无比坚固,手中的钢管不停挥舞,脚步也不断前行。但,我的身体最终还是撑不住了,不知是谁狠狠敲了我腿一下,我的身子重心歪掉,单腿跪倒在地。接着又有人狠狠踹了我脊背一脚,我的身子便往前趴去,重重跌倒在地。

但,钢管还在我的手中,我紧紧握着没有松手,还想再站起来,还要再战起来。

但是与此同时,一只巨大的脚踩在我的背上。

“外甥,你越来越强了啊,真是让我刮目相看……”宋光头阴沉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,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,一切都尘埃落定了。

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,但我始终紧紧咬着牙齿,努力不让自己的脑子失去意识。我想再站起来,但是宋光头死死地踩着我,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的背上。

“别挣扎了,外甥,你跑不掉的。”

宋光头轻轻叹着气:“当然,不得不承认,你现在确实很强。还记得一年多前,第一次在醉月酒楼见到你的时候,你那个怂样真是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啊……当时我就在想,这他妈是小阎王的外甥?到底有没有搞错!没想到短短十多个月过去,你就变得这么强大了,也更坚定我不能放过你的决心了……”

宋光头一边说,一边又狠狠踩了我两脚,而我始终紧紧咬着牙齿,一声都没有哼出来。

“宋光头,你这个老王八羔子,你赶紧把王巍给放了,不然老子绝对不放过你!”被人按在地上的卷毛男哇哇大叫。

宋光头摇摇头,叹息着说道:“周少,你就是再不放过我,无非也就是在生意上找我的麻烦而已;而我今天若放了他,那就真是连命都没有了啊……”

说完之后,宋光头便不再理会卷毛男,而是低下头来看我,继续缓缓说道:“外甥,你知道么,其实我一开始真打算和你舅舅好好处的,当初他出狱,我还去接他。真的,只要他愿意的话,我保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,但是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宋光头叹了口气:“我哪里想到,你舅舅都已经坐了二十年的牢,脾气竟然一点没变,还是憋着法想让我死……”

宋光头的眼睛里突然射出凶狠的光,恶狠狠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

宋光头一伸手,旁边便有人给他递过来一把尖刀。他手持尖刀,对准了我的身子,我的脑子迷迷糊糊的,却忍不住在想:这是要杀我吗?杀了我也好吧,省得拖我舅舅后腿。我死了以后,我舅舅就能心无旁骛地和他干了……

宋光头弯下身来,一手抓住我的头发,一手握刀对准我的脖子。卷毛男又骂骂咧咧起来,说要让他爸把宋光头给抓进局子,而豺狼他们躺在地上,早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。宋光头并不搭理卷毛男,仍旧继续着他的动作,尖刀也在我脖子面前晃悠着,但是始终没有动手,似乎在等着什么。

我知道自己要死掉了,可我一丁点都不觉得害怕,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。我不怕死,就怕被宋光头抓去用来威胁我舅舅。

一瞬间里,我就看到刀光一闪,宋光头持刀朝我脖子捅来。

然而就在这时,人群之外突然传来几声惨叫。与此同时,宋光头立刻收刀,口中还跟着松了口气,叹道:“小阎王,你终于来了,没枉我布这么大局,又等你这么久……”

这一刹那,我也终于明白过来宋光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,原来他今天晚上的主要目的不是引我出来,也不是为了将我杀掉,而是为了引我舅舅出来!

是了,我算什么东西,现在无权又无势的,就算本事再强,也完全影响不到宋光头。对宋光头来说,心腹大患还是我舅舅啊。而在过去的一年多里,我舅舅的行踪虽然诡异,但每当我性命有危险的时候,他总是会悄无声息地现身。所以这次,宋光头布下天罗地网,又佯装要取我性命,实际上是为了逼我舅舅现身,在十天之约之前就把我舅舅干掉!

这么说来,宋光头布置下的人马肯定不止大堂里这么一点,在外面或许还有更多的人。

大堂里面,随着那几声惨叫响起,人群也有了一丝骚动,不少的人朝着门口涌去。而宋光头站了起来,大声说道:“都不要动,让他进来!”

宋光头的声音极其威严,迅速响彻整间酒店大堂。人群安静下来之后,并迅速分成两边,所有人都齐刷刷朝着门口看去。

一个人的脚步声缓缓响起。

一个人,一柄刀。

一柄唐刀。

唐刀上还沾着血,显然是刚才那几声惨叫之人的血。

这人握着唐刀,缓缓走了进来。他气势万千、眼神凌厉,浑身上下充斥着杀气,一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角色。

但,并不是我舅舅。

看清来人之后,宋光头都瞪大了眼睛,口中充满不可思议:“怎么是你?!”

我抬起头来,昏昏沉沉地看向那人,认出来是陈队长。

原来是陈队长来了。

七八米外,陈队长站住脚步,接着举起手里染血的唐刀,遥遥指着宋光头,同时口中冷冷地说了两个字。

虽然只有两个字,却无比地霸道、冷酷,充斥着无上的威严。

“放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