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里的风向,一直都是瞬息万变的。

林赋炆还在家中,他的夫人每天只是三餐亲自给他送饭,平时,只带着孩子在自己的院子里,看看风景绣绣花,或者找一些书念给孩子听。

近来,从不出门的林夫人竟然出门了,她带着孩子前往大慈悲寺,然后,这一去,就没有再回来过。

京里都传言,林夫人是因为林赋炆丟官罢职才带着孩子去找新枝了,这样只能同富贵不能患难的妻子,还不如休了!

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感叹,林夫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。

城外,一身朴素衣裳的林夫人穿着黑色的披风,帷帽将她的容颜遮住,她的孩子还在车厢里,现在盖着毯子睡着了。

亭子里,有一个中年男人坐着,简陋的石桌上有一个褐色的包裹,附近没有人。

中年男人似乎听到了车轱辘的声音,他转头,看到站在风里的林夫人,他站起来,拿起石桌子的褐色包裹,走出亭子。

“夫人。”

“季大人。”林夫人对着季大人福身,帷帽遮挡了她的神色,却挡不住她感恩的视线。

“夫人不必多礼。”季刚易伸手虚扶,随即后退数步才继续道,“夫人带着公子离开京城,不论发生事都不要再回京了。”

“我母子二人能活着离开京城,皆是大人所救,大人所言,妾身定然谨记在心。”

“只是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林夫人犹豫片刻,却是没有说出来。

“夫人是为娘家人担心?”

“是。”林夫人沉重道,“巫蛊乃是株连九族之罪。”

“我虽是出嫁之女,和娘家关系也渐远,但是陛下盛怒之下,是否让娘家人也遭难?”

“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。”季刚易沉默片刻,道,“至于以后,则是以后再说。”

林夫人微怔,随即长叹气,道,“季大人说得及时。”

“这是老夫为你们母子准备的盘缠。”季刚易把手里的褐色包裹递给林夫人,道,“公子身体弱,以后少不得要吃药,夫人切莫推辞。”

林夫人的确要推辞,她摇手道,“离开林府,我如获新生,以后的日子是怎么样,应该由我母子二人一起创造。”

“而如今我能离开林府,全是季大人为我母子在陛下面前周旋,方才能逍遥自在。”

“季大人已经帮我母子二人太多,我们不能再拿大人所赠之物。”

“若是夫人带走嫁妆,老夫自然不会再劝,可如今夫人身无分文离开林赋。”季刚易正色道,“容老夫说句不中听的,人生来是赤条条,走也是赤条条,是和这个世界无所牵挂了。”

“夫人之所以这样离开,不正是想要和林府和京城不再有关系吗?”

“老夫佩服夫人的果断,但是如老夫方才所说,令公子生来体弱,常年服药方。”

“在京里时,夫人再不喜林府,但林府从未断了令公子的药。”

“但如今离开林府,令公子的药要何处去买?”

“还是夫人想好以后做什么事了?”

林夫人一愣。

她是贵女,哪怕在林府不受宠也不见林赋炆对她有多少敬重,但是不论在哪里,她从不需要自己动手。